龙涎香,满室金灿一片,如同珠玉堆出来一般。
段皇后坐在正中的圈椅上,她年逾五十,已有孙辈在膝下承欢。但她保养得宜,肌肤丰润,皱纹不显,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下首陪坐着一个年约三十的宫装女子,严装丽服,艳光照人。
嘉卉垂着眼跪下,口道:“民妇徐氏参见皇后娘娘,愿娘娘千岁无忧。”
说来也怪,皇帝亲自赐婚,似乎很是看重卫歧。可他已经及冠,身上却无荫来的差事或是散职,嘉卉只能自称民妇。
段皇后笑着示意宫娥将嘉卉扶起,道:“这是庄妃。”
又为庄妃介绍道:“这位是江夏节度使的女儿徐氏,如今做了镇国公的大儿媳。”
庄妃岂会不知?嘉卉给她见过礼后,庄妃便笑盈盈地说:“真是个齐整孩子。”
嘉卉再次行礼谢过,听皇后说:“本宫原还想亲去国公府道贺,可惜昨日宫中有事,抽不开身。”
“臣妾在宫里都听说了。公府娶媳,节使嫁女,十里红妆,怕是半个京城的人都去街上看热闹了!”庄妃接口道。
皇后和庄妃都如此客气,嘉卉只得再次福身谢恩。
“世子夫人如此美貌。娘娘,臣妾活到这个年纪,除了您和公主,还是头回见到如此美人!”
端坐的皇后含笑道:“镇国公府还不曾立世子呢。”
镇国公府是大昭朝世袭罔替的顶级勋贵,有没有请封过世子,宫中怎会没有消息。嘉卉面上依旧笑意盈盈,丝毫没有任何羞惭或是丢脸神色。
似是才留意到她还站在殿中,皇后轻轻一拍脑袋,命人赐座。嘉卉虚虚坐下,几人寒暄几句,听庄妃又开口道:“皇后娘娘,我见了徐家妹子觉得很是亲切。看她年纪轻轻,倒是有些怕她被欺负了去。”
皇后笑骂一句:“胡说什么。”
嘉卉却隐隐预感,这不是寻常女眷间表示亲热的玩笑话。
果不其然,皇后敛了敛神色,道:“卫家的这个儿子是个混不吝的,若是被他欺负打骂了,你尽管进宫来,本宫来为你做主!”
闻言,嘉卉有些想笑。别说宫禁中,就是寻常大户,也没有把话说得这般直白的。言语间暗藏机锋才是来往之道,被讽刺的人即使听懂了,也不好发作。
皇后厌恶卫歧之情,真是毫不掩饰。甚至还特意请了庄妃这位陪客,一唱一和来消遣她这个新过门的媳妇。
嘉卉思忖片刻道:“多谢皇后娘娘体恤,民妇万万不敢用家务事扰了您的清净。夫君从前虽有些谣传,却是待我极好。”
“瞧瞧,我们倒成了恶人。”
嘉卉连忙起身,口称不敢。
段皇后也没发作,又问了嘉卉一些闲话。譬如上京后习不习惯,又细细问起江夏的风土人情。嘉卉在江夏五年,倒也能说出许多,一一应对。
说话间,有宫娥上了香茶细点。嘉卉本就不重口腹之欲,又得了卫歧的叮嘱,自然一口未动。她悄悄抬眼看皇后,皇后却在和庄妃热切地说着话,一眼都没有往她这边望来。
等有宫娥进来添冰,嘉卉琢磨着已经过了许久,起身请辞。段皇后客套地挽留两句便笑着应了,又赐下金钗玉簪绫罗绸缎,命崔太监好生将嘉卉送出去。
嘉卉心中疑惑,是再也憋不住的。等见了卫歧后,一定要好生询问一番。她跟在引路的崔太监身后,行至方才和卫歧分别的岔道时,她停住了脚步。
卫歧独自站在一棵参天大树下,树荫寥落,在他年轻英挺的脸上洒下点点金光。然而远远看去,他神情很是冷淡,面上隐着一层薄怒。
他不是去给皇帝谢恩了吗?受训斥了?
第 7 章
嘉卉上前几步,唤了声“大爷”。卫歧看着嘉卉,方露出一个明快的笑容来。
宫道上二人一路无话。等出了宫门上了卫家的马车,卫歧问道:“你可有事?”
嘉卉摇摇头,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和他分开后发生的事情说了。卫歧冷哼一声,又有些歉疚道:“是我不好,原先得罪过皇后,连累夫人了。”
怪不得卫歧叮嘱她,是怕皇后报复吗?她有心想问卫歧一个外男,怎会得罪过皇后,莫非他招惹过公主?可见卫歧神色不善,嘉卉道:“无事,左右我们平日里也不必入宫。”
皇后很是不喜欢卫歧,连带着也不喜欢自己。可一国皇后,会做出派人千里迢迢杀害一个二品大员家中小姐的事吗?她若是实在不乐意见到这桩婚事,和皇帝夫君劝谏不是更容易些?
而且段皇后虽然目光冰冷,可神情得体,全无惊讶......
这就是嘉卉答应替嫁的原因。杀害惠娘的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