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在天宁寺后山的偏殿里念经长大。你方才见到的李叔,我自小跟着他学武,强身健体。直到我八岁那年,才被父母亲接回了卫府。”卫歧回忆道。
嘉卉顾不得自己的发髻了,蹙眉道:“我还是头回听说。这云游高僧是哪位,说得竟然这般准?大爷身子真的是在佛祖座下一日日好起来的吗?”
天宁寺湮没不彰,居然这般灵验,她有些后悔起今日没有捐香火钱了。
卫歧斟酌道:“那位大师的法号我已然忘却,似乎是再也没出现过。”
嘉卉又问道:“那大爷今日去天宁寺,是去看望李叔?”
“是,”卫歧一怔,略微颔首,“李叔年纪大了,也不愿离开天宁寺。”
她不由懊悔起自己方才的发作,只觉得卫歧幼年时实在是可怜。
嘉卉正在字斟句酌地想说句道歉的话,卫歧就催促道:“夫人快快梳妆吧,一会儿我们一道去母亲那里一趟。”
“可是有事?”
“适才不是见着了二婶么,”卫歧神色有些不自然,“免得她去向母亲面前嚼舌,还是我们先去请安。”
嘉卉点头应诺,在镜中看到卫歧站在她身后一动不动,道:“大爷先坐会儿吧。”
“不碍事。”
他要站着等她,嘉卉虽有些不解,却也随他去了。她这几年来一直都是自己盘发,手艺虽然比不上梳头嬷嬷,却也灵巧。很快就重新为自己梳了个同心髻,重又插上簪环。
确认镜中的自己并无不妥了,嘉卉才起身。
俗话说晨昏定省,寻常人家子女都是要早晚都要去问安的。程夫人却是不仅免了儿媳妇的晚间服侍,连亲生子女也不要他们过来的。是以卫歧和嘉卉到时,程夫人正在房内和心腹闲话,见到他们略有些吃惊。
卫歧请安后道:“许久不曾来陪您用饭了。”
“原本儿媳早该来向您回禀已经送走母亲,”嘉卉道,“也不知怎么的突发奇想,儿媳去了天宁寺上香。您说巧不巧,倒是遇见了大爷。”
程夫人关切了两句徐太太的行程,才笑道:“可真是巧极了。”
“还有更巧的呢,”嘉卉笑道,“您猜猜我在寺里还遇见了谁?”
不只程夫人,卫歧也好奇地看着嘉卉。没一会儿功夫,程夫人就道:“可是遇上了裘家那姑娘?”
“您怎么知道?”
程夫人笑道:“你这孩子,来京里这些时日,能认识几个人!”
嘉卉便轻轻拍了下手掌,赞道:“不愧是母亲!我不慎丢了手里的荷包,是裘小姐的婢女拾到了,这才知道原来是她。”
见嘉卉毫无芥蒂的模样,程夫人道:“你们二人年纪相仿,日后也可请她来家中做客。”
王妈妈凑趣道:“这哪是做客,往后都是一家人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等到晚间婢女摆了饭,二人陪着程夫人用过后也就告辞了。回房后不久,珍珠就进来递话,说明月在外间候着,有急事要寻大爷。
卫歧出去后,嘉卉便把付妈妈叫了进来,道:“妈妈从前在府里可曾见过惠娘?”
她怕隔墙有耳,特特大开门窗,又把声音压得极低。
“自然是见过的,”付妈妈仰着头回忆道,“那时候小姐年纪还小,家里也没那么大。小姐就养在太太房里的碧纱橱后。”
“妈妈,”嘉卉正色道,“您是知道的。太太或许还想着为惠娘讨回一个公道,老爷是早已放手不管,只当自己不曾养过这个女儿了。但我,我是一定要查明凶手的。”
她收服付妈妈已有一月,还是头回吐露自己的志向。付妈妈错愕一瞬,面色渐渐凝重起来,道:“这事知情者寥寥,奴婢们也只能当自己聋了瞎了,不知道此事。您说要查明,还真是......”
“奴婢斗胆劝大奶奶一句,您若要为先前的小姐追凶,万一被人发现您不是真正的徐家女儿,那可是杀头的罪。”
“我知道。若被人察觉了,不管是我,你们,还是远在江夏的徐家,都是一个欺君之罪。”嘉卉叹了口气。
嘉卉恹恹道:“但我既然知道了惠娘是被害,又怎能放任凶手逍遥?”
夏季天黑得晚,付妈妈瞧着眼前姑娘容光迫人的脸,半晌才道:“大奶奶想要奴婢做什么?奴婢在江夏也还有几个老相识。”
“倒不用妈妈去请你的故旧,”嘉卉道,“过几日你悄悄地出门,去外边雇几个人,让他们去江夏找彩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她可还有什么亲人在世,都要去一一问了。”
她记得彩屏说过她无父无母,小小年纪就被牙婆卖到了徐府。但没了父母,总归还有几个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