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们之间既是亲密无间又是离经叛道的关系已是人尽皆知,她也早已被皇后看破、利用、还被她吃得死死的。
现在的她,已经不在乎了。而这种不在乎,却是给了她莫名的解脱。
像是破罐子摔碎一般,因为她曾经害怕的事都已经在自己身上发生--
一直害怕的事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反而如释重负。原来心底深处的恐惧,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可怕。
因为恐惧成了现实,便反而变得无所畏惧。
萧元嘉轻笑,不答反问:“怕什么?”
“怕被人知道,长夜漫漫,我们都在舱房里做什么?”
她歪头,耸了耸肩:“可是,昨夜的船舱摇得那么厉害,怕是整条船上的人都知道了。”
她说得这么没羞没臊的直白,反而让柴奉征的脸上掠过了一丝微红。
可是,那不正是他想要的么?
他把自己的阴暗扭曲植根在她的心中,待她变得和自己一样,便可以与她携手一同站在属于她的光明之下。
“整条船上的人都知道了,那又如何。”柴奉征昂首挺胸,理直气壮。 “反正我又不是为了他们而活。”
他顿了顿。 “那些人的生命里没有主人,船舱摇了一整夜他们也只有光妒忌的份。”
萧元嘉哑然失笑,她知道他的偏执,既执拗于自己在她心目中和生命里的唯一性,不愿让任何人分享她的一刻注目,又唯恐自己之于她的身份和关系不够公之于众。
他我行我素,视世俗规条和世人目光皆如粪土,由始至终只为了一个人而活。而这个人,与其说是她萧元嘉,其实更该说是潜意识里的--他自己。
为她而活,不过是因为她给了他一个为自己而活的理由。
人天生本来就应该是为了自己而活,只是在长大成人的过程里,或者由别人施予、或者由自己加诸在自己身上的理由太多,渐渐的便说服了自己理应为了别的原因而活。
这些原因,可以是家国大义,可以是男女爱情,也可以是成家立室、繁衍后嗣。
可是在昨晚疯狂一夜,做尽了看起来完全没有意义的离经叛道、阴阳倒错之事以后,萧元嘉却骤然有种感觉--
“这才是真正的活着。”
“真不想这趟旅程结束啊。”
旭日从海平线上探出头来,身后某间舱房的门也被嘎吱一声打开。
萧元嘉若无其事地收回绕在柴奉征脖子上的长鞭,绑在手环上的红绳一时之间却无法轻易解开,她便任由自己执着红绳一头继续牵着他的手腕,回头看了一眼从船舱里出来的人。
只这一眼,便让她彻底怔住。手上一松,红绳随风摇曳,缓缓飘落。
她不自禁的走上两步,脚步踉跄,难以自控。
从船舱里出来的人约莫五十上下,面容棱角分明,带着习武之人的硬朗,只有鬓边斑驳的华发给人添了一丝沧桑的感觉。他的身子精壮,身穿一袭清爽利落的武袍,挺得笔直的脊梁没有一点弧度,骨感分明的下颚微微上扬,带着仿佛天生的傲骨铮铮。
出于自然地高傲的男人,却是坐在轮椅上,双手把自己坐着的轮椅从船舱里推出来。
萧元嘉呆了半晌,两个字才难以置信的从唇间溢出。
“师傅。”
萧元嘉自小入宫学武,没有拜在任何一门一派门下,而是跟着效忠于大陈内廷的大内高手杂学百家,学回来的招式和功法都是五花八门;和陈衍的皇子们一样,她对着这些高手自然也是人人都喊一声师傅。
唯一一个和她有着超越纯粹教习武功、真正属于师徒之谊的人,便只有眼前这个名为景策的中年男人,曾经是南陈荆州军中的骠骑将军,也曾经是父亲麾下最信任的副手。
“师傅你的腿……”
景策推着轮子让轮椅缓缓向她滑来,五官偏硬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柔软:“元嘉,好久不见。”
他低头看了看无力挂在轮椅上的双腿,淡然而笑:“这腿本来就落下陈年旧伤,只是在三年前的江陵一役之后才彻底废了。”
他的声音平静如水,甚至轻飘飘的颇不着地,仿佛一点也没有没有把双腿残废的事实放在心上。
萧元嘉却只觉自己如雷重击,一下被钉在原地。
当年景策之所以做过她的师傅,便是因为在她五岁那年随着萧大将军出征,在那一役夺回荆州重镇江陵,换得了两国边境之后十多年拉锯之下的和平,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