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二更)
看他这样, 槐蔻忽然就爽了,浑身都舒坦了,她得意地用馀光横了陈默一眼。
本以为会再次盛怒的陈默, 认真地盯了她半晌, 却忽而莞尔一笑,语气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玩味,道:“槐蔻,反反复复地说这件事……会给我一种,我没上/你, 你很失望的错觉。”
这下轮到槐蔻脸色青青白白反复交织,再不复刚刚的得意。
她张张嘴,呼吸急促起来, 被激出了骨子里那股倔劲, 恨恨地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就要朝自己按。
“来啊,来, 光逼逼不练王八蛋, 有本事你他妈来啊!”
话说出口的后一秒,槐蔻却陡然清醒了, 她后悔了。
她的瞳孔慢慢盛满迷茫, 却拉不下脸去再说什么。
陈默一定也被激出火了, 他这次肯定不会放过她的t。
槐蔻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有怒气,有紧张,还有半年来一直挥之不去的, 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丶又该去何方的迷茫,五味杂陈。
她依旧高高昂起头, 用倔强又清冷的眼神直直地看着陈默,手里还抓着陈默的手腕。
陈默低头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眸子里已经闪着盈盈水光,倔强中有种孤独的破碎感。
以及被主人藏得很好的惊慌。
他的手腕被她握着,还差一寸就能触碰到她。
陈默的手动了一下,槐蔻下意识咬紧牙关,却还是憋出一个不服输的笑,强撑着挑衅道:“诊所paly啊,外面还有三个人呢,我反正不介意,你呢?”
陈默乌黑的眼眸危险地眯起来。
槐蔻别开眼,默默等待着他暴起把她丢到后面的诊疗床上,或是按照他的风格直接按到地上。
她手里的胳膊忽得抽了出去,槐蔻的心跳得仿佛要吐出来。
下一秒,她的的手被人用力掰开。
背后靠着的门一空,整个人都悬空了,眼前瞬间白闪闪一片——是午后灿烂的阳光。
陈默直接把她从诊所丢出来了,又是那种把她整个人提溜起来,放到一边的丢。
孔柏林和吕蕾,还有麻团都围过来,各个脑袋跟个拨浪鼓似的来回看,没人敢吱声。
槐蔻的唇瓣被她自己咬破了,袖口也攥得皱巴巴的,陈默不知何时又穿上了那件黑色冲锋衣,让他重新恢复了往日的锋利漠然。
他从口袋里取出周霓塞给他的那三千块,在槐蔻胸口一拍,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亲,我看你病得不轻,赶紧拿钱去给自己看看病。”
槐蔻听出他话里极力压抑的火气,知道他是在说刚刚的事。
她低下头去,馀光里瞥见墙角阴影里的积雪,已经要开春了,却依旧堆得那么深,仿佛永远也不会融化了。
陈默擡手把钱给她塞进兜里,转身进了屋,孔柏林几个看看槐蔻,也神色各异地跟了进去。
槐蔻没有再停留,走出了这条街,远处传来咖啡厅的醇厚香味,泛着微微的苦意,被暮冬的风送过来,吹得人眼眶生疼。
她越走越快,最后小跑到一条长椅上,捂着脸坐了下来。
她把自己的头缩进膝盖的黑暗里,躲避着外界的一切窥探,好像这样世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后面草坪上不断响起小朋友们的欢声笑语,他们各个举着风筝在绿茵上奔跑,感受着即将到来的初春的朝气。
而这一切,仿佛都与槐蔻无关。
也许过了好久,又好像短得只有一瞬,她擡起头,苍白着脸,木愣愣地直视着前方,小诊所里的一幕幕都在她眼前回放。
短短半个小时,全身心都在与陈默博弈,情绪激烈飞速地切换着。
现在一个人的时候,槐蔻才感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浑身血液狂奔,浓浓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其实她自己都奇怪,她明明在沪市的时候,不是个情绪容易有大波动的人,恰恰相反,她甚至有些自我闭塞,整日里连个笑脸都少见,不然韩伊也不会怀疑她有抑郁倾向。
可自从来了川海,不知为何,她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陈默三言两语,就能轻易挑起她沉睡的情绪,连生活都充实多了。
陈默这个人,好似饮鸩止渴的毒药,只要碰了,就会上瘾。
她第一次不顾形象地在长椅上斜倚着,迷茫地望着头顶不知何时又乌云密布的天。
周围放风筝的小朋友都开始收拾东西,欢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