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蔻把那把透明雨伞,剩下没抽的烟和打火机都装到一起。
哗啦一声,塑料袋被故意彰显着什么一般的,丢进了垃圾桶。
片刻之后,女孩又光着脚从床上跑下来,解开塑料袋,从里面掏出那个打火机,自欺欺人般地塞进了枕头下。
踮起脚,槐蔻对着放到书桌上的小化妆镜照了照,把腰间的指痕看的更加清晰。
其实挺艺术的,陈默手指修长,留下的指痕也挺好看。
如果不是陈默留下的,槐蔻说不定会去纹个纹身,把这道指痕保留下来。
这个位置还算隐蔽,对跳舞也没太大影响,大不了跳舞的时候遮住。
不纹成黑色,就要这种红色,很特别,艺术与原始x.本能的碰撞,是藏在衣服下的欲望。
但这是陈默留下的。
槐蔻冷着脸擦了几下,除了留下一片红,没有什么效果,只好先做罢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为了不引起老妈的怀疑,开学的前两天槐蔻都不敢挽起袖子,生怕露出下面手腕的红痕。
老妈在得知槐蔻把药膏给了陈默后,也没再提这件事,但槐蔻还是经常看到她用担忧的目光看着自己。
槐蔻知道她还是有点害怕,但又怕说多了或者说错了,引得槐蔻烦。
毕竟原来老妈都不怎么管她的教育,只带着她各种吃喝玩乐,教育这件事,都是老爸负责。
老爸奉行放养式教育,大事小事都会过问她的意见,从不过多约束,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的事情你自己做主,享受生活的快乐与弯路,是你生而具有的权力。”
他从不像大部分家长一样,生怕孩子走弯路,而把孩子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操控着。
他给了槐蔻绝对的自由和尊重。
甚至在偶然发现槐蔻抽烟之后,也没有勃然大怒地对槐蔻发脾气。
那是槐蔻第一次抽烟,没什么大事,就是快要艺考了,训练很累,许青燃又对她穷追不舍,她半夜烦躁地睡不着,躲在家里的花园里抽烟。
哪知,她爸忙完事后,下楼去花园里散步,正好把她逮个正着。
槐蔻惊慌地把烟藏到身后,看着老爸走过来。
老爸看着她笑了笑,轻声道:“抽烟呢?”
槐蔻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虽说爸爸平时很开放,但是女孩子抽烟这种总是被抨击的事情,她不知道老爸会不会还秉持一贯的理解。
但老爸似乎看出她的惊慌,跟她要了一根,然后点着火放到了嘴里。
老爸不抽烟,他是个很优秀也很自律的男人,没有烟瘾也没有酒瘾,他甚至在这之前,很不喜欢烟味。
生意上的人都知道他这个习惯,没一个给他让烟的。
这是他活了四十几年第一次破例抽烟,为了他的女儿。
槐蔻印象很深刻,老爸真得没有抽烟的天赋,他被呛得连连咳嗽,半天才止住。
不像她,似乎天生就会,烟夹到手上的动作有种说不出的自然。
也许,杜雪那群人说得对,她就是天生坏种,不是大家千金的命。
老爸咳嗽之后却笑起来,夸槐蔻比他厉害,老爸说这也是一种天赋,说不定她以后会成为烟草收藏家。
两人约定好,老爸不告诉老妈让她担心,槐蔻也保证会在高中毕业后再使用抽烟的权力。
老爸没有强制她戒烟,而是严肃地告诉她,如果一定要用香烟调节情绪,那就抽好烟,绝不能抽劲大的烟卷。
那天,槐蔻破天荒地询问起了老爸男女感情上的事,老爸的脸在烟雾里若隐若现。
这是槐蔻第一次见老爸露出这种神色,有点迷茫,还有点欣慰。
他沉默了好一会,久到天上的星星都要熄灭了,才缓缓叹息道:“时间不等人,槐蔻,你真得长大了。”
声音里满怀惆怅与感慨。
当时的槐蔻不懂,直到现在,槐蔻才明白老爸的那声叹息的含义。
在四十二岁生日的第二天,他收到了癌症晚期的确诊书,那个时候,老爸是不是也在难过,他这辈子再也不会收到女儿婚礼的请柬。
十七岁的槐蔻只沉浸在老爸给出的答案里。
在身边所有人都羡慕她被许大公子追求的时候,在所有人都告诉她许青燃那么优秀,一定要把握住机会把他栓牢的时候。
只有老爸沉沉地说:“许家的孩子,从世俗的角度说,的确是个优秀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