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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欢早就听闻兽苑百兽凶猛,可当真正置身其间时,心中还是为之一凛。
一股刺鼻的腥臊混杂着屎尿臭气扑面而来,林欢下意识用绸绢捂住口鼻,皱眉打量周遭:熊咆虎啸比比皆是,从前皇帝偶尔还会起兴一观,可自从皇帝卧病,此地疏於照拂,就显得不堪入目了。
柳儿身为女子,石清泉一个没根的太监,两人都有些胆寒,“娘娘,不会有人偷了鸟跑到这儿来吧?”
林欢努力维持面容的平静,“是与不是,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不能露了怯色,让这两人跟着打退堂鼓。
绕过两座假山,眼前仍是一无所获,就在林欢打算放弃时,忽然听到一阵轻轻的嘶声——并非蛇吐信子的窸窣响动,倒像是小呆以微弱的气息在向她呼救。
林欢赶紧提着裙子穿过小径,果然就看到密林深处的一座石屋前,两个粗布衣衫的莽汉一人提溜着鹦鹉脚爪,一人则满头大汗生着火堆,火堆上还烧着一锅滚水。
林欢:……
所以你俩是打算拔了毛再烤着吃?
虽然不知张贵妃从哪儿找来这两个憨憨为其办事,不过这两人突发奇想倒是帮了她——若非他俩耽搁功夫,林欢还真不容易找到这儿来。
林欢使个眼色,石清泉忙上前呵斥道:“你们在做什么?”
稍胖的一个睨着他道:“你是谁?”
难道也想分一杯羹?偌大的鹦鹉才这么点肉,都不够一个人塞牙缝的,他们兄弟俩均分已经很勉强了,哪能容得三个和尚没水喝?
石清泉都无语了,怎会有这么蠢的吃货?
他也懒得废话,上前劈手就要将鹦鹉夺回,谁知那胖子格外灵活,轻轻一闪便躲开他的攻势,“好你个小子,敢情是来找茬的!”
另一个瘦皮猴亦虎视眈眈上前,两人站在一处,拦住石清泉去路。
林欢不得不亲自出马了,含笑道:“二位,不知这鹦鹉是从何处得来?”
胖瘦兄弟见这位姑娘周身香风四溢,料想也是位身份不凡的主子,二人对视一眼,犹豫要不要说实话——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他俩不过是兽苑的看守,本来闲闲无事,谁知今早有个小太监过来传话,说御花园近来有一只鹦鹉整日叫嚣,惊扰各宫主子休息,才让他二人设法除去,事后必有重谢。
两人於是斗胆到上林苑走了一遭,果然成功将这畜生捕了来,本来打算就此处死,可见鹦鹉生得皮光肉滑,想想又觉得可惜——兽苑豢养的这些他们是不敢擅动的,可一个外来户难道还收拾不了么?
因此便决定烤了吃——苍蝇再小也是快肉呢!
石清泉耐不住了,“简直胆大包天,须知这鹦鹉是陛下亲赐给林婕妤的,你俩也敢擅自捕捉,就不怕主子怪罪吗?”
二人乜斜着眼道:“谁能证明,你说是就是啊?”
他们远离宫中,本就对世事知之甚少,虽然也听说过林婕妤的名字,可也不过是个新宠罢了——既然是宫中娘娘们相互倾轧,要他们动手之人必定也是资历深厚之辈,傻子也知道该站在哪一边。
林欢看出来了,这两人无非想要银子。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什么大问题。
因身上所带馀钱无多,林欢便取下腰间的一枚玉佩,“这个,是上好的和田玉,拿去换一只鹦鹉该绰绰有馀吧?”
那是她第二次接驾时皇帝赏她的东西,想起昔日的温存,林欢恍惚如在梦中——倘鹦鹉真是皇帝神魂所化,她这回救他一命,也算功过相抵了。
瘦猴拿起玉佩瞅了瞅,虽然并不知价值几何,可玉质成色是没得说的,他犹豫片刻,“你能保证放了我们,不再追究此事么?”
他也不傻,倘那只畜生真为御赐,此刻便已犯了不敬之罪,杖责罚俸怕都是轻的。
林欢含笑道:“你看本宫像性情暴戾之人么?”
她要为腹中的孩子积福,自然是不宜见血光的——何况,留着二人还有用处。
兄弟俩踌躇再三,还是咬牙将鹦鹉扔过来,林欢忙接住搂在怀中,只见小呆经过一番折腾已经奄奄一息,连羽毛都有些枯黄焦黑,模样甚是凄惨。
哪怕他不是皇帝,只是一只普通的鹦鹉,林欢瞧着都颇为不忍,何况相处大半年早就处出了感情。
连眼睛都仿佛睁不开,唯有嫩黄的喙轻轻翕动着,看出它仍有一丝活气。
兄弟二人颇不自在,忙道:“这可不关咱们的事,回来时已经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