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刺啦！切好的白菜片冰冰凉凉，被丢进热油锅里，和炒热的姜片葱蒜碰撞出阵阵浓香，一股热腾腾的白雾骤然升起，遮蔽了视线。孟恬揉揉眼睛，快速用锅铲把粘在锅底的菜扒了扒，铁铲和薄薄的铁锅相撞，发出叮叮铛铛的清脆声响。

刘嫂走进灶房，手里捧着一个小竹筐，她那一双略显粗糙的手湿漉漉的，还沾着两颗辣椒粒。筐子里是她才刚择好的干辣椒，已经晾干的小红椒，有着火一样热烈的色彩和纸张一样干薄的表皮。辣椒蒂或是橄绿色，或已变成木色。刘嫂笑道：“才刚一个乡下老太太跑来卖辣子，我看着成色很好，就买了些，做点辣汤面吃。”

孟恬顺手拿了两根，快速切碎，扔在锅里继续翻炒。

“今年没收成，这么好的辣子可难找了。”她一边炒着菜，一边跟刘嫂闲聊。

刘嫂闻见菜香，便笑道：“你来我们家是客人，现在反倒要你来做菜。”

孟恬便道：“若不是你们收留我，我连去的地方都没有，现在不过是炒炒菜罢了，你要再同我客气，我就真不知道如何自处了。”

刘嫂顺手从锅里捏了块白菜，送入嘴里吃了，滚烫的白菜把指尖烫的发麻。“好吃！”刘嫂打趣道：“要是我有你这厨艺，我们家那口子怕是这辈子都管不住酒杯了。”

刘嫂说着，将小干辣椒铺排在桌上，用麻线一个一个的穿成串儿。刘家吃辣子不多，这样多的辣子够吃很久了。

“我听老太太说，乡下的人都跑光了，就剩下几个老掉牙的跑不了的还留在家里。”刘嫂一边说，一边串辣椒：“听她说，乡下居然看到朝廷军了，哈哈，你说扯淡不扯淡，翼州军几十万人挡在前面呢，朝廷军怎么能跑到后面呢？说不定是什么土匪响马，打着朝廷军的旗号，专门骗那些老家伙呢。”

孟恬手上的动作略微一顿，她诧异的望向刘嫂：“朝廷军？”

“对啊，那老太太说的有模有样的，哈哈。”刘嫂不以为然的低头干活。

“恐怕不是土匪响马了，”孟恬把锅里的菜盛在盘子里：“我在尚府听过一种说法，翼州军队要跑到朝廷军的背后去。”

“啥？”刘嫂脸上的淡然刹那间僵住，串辣椒的手扎在钢针上，冒出一颗滚圆的血珠。

“我听尚家小姐说的，不过是她猜的。”孟恬说道。

刘陆走进厨房，脸上带着乌云般的阴沉：“这可真是邪门了，我今早去镇上，居然看到了朝廷军，正在街上抢民女呢。听说已经把后西街抢空了，现在连良家子都不放过了。”

孟恬和刘嫂面面相觑，起初孟恬并没把尚云蒂的预测当真，但是现在看来，恐怕就是真相无疑了。

刘嫂便问道：“那我们怎么办？要不要也往南边逃？”

刘陆搔搔头，此刻他还不能决断，朝廷的军队，为什么会对老百姓进行烧杀抢掠呢？不，应该说，他们现在还没有开始烧杀，但谁能保证以后不会发生呢？

这座小庄子，在梨花镇的边缘，离乡下也很远，想必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但镇上对女人的劫掠着实吓人。

“还是早做些准备吧？”刘嫂把手在围裙上擦了两把：“要是他们打到这儿来，我们就跑，要是打不过来，我们就继续住。”

刘陆惊魂未定，朝廷军劫掠民女的情景还不住的在他的脑海里回荡。后西街的那群女人已经习惯了皮肉交易，但那时却吓得花容失色。

鸨母之所以选择留在梨花镇，无非是想着，不论是战乱还是太平天下，都不会有人为难勾栏女子。但让她想不到的是，朝廷军居然把后西街一锅端了。她经营了几十年的“辉煌”，在一夕之间土崩瓦解。

勾栏女们被绳子绑缚着手，长长得串成一串，被兵丁牵引着。她们要一步一步走到朝廷军的营帐中去，等待她们的命运，则将是比在后西街更悲惨的下场。

今天的这顿饭，三个人都心事重重。孟恬端着碗，却怎么也吃不下了，不知是因为怀孕的人胃口差，还是未知的命运影响了吃饭的心情。她现在总算明白了小时候学的那首词：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吃过饭，孟恬便跟刘嫂一起收拾行李，所谓行李，不过是些金银细软。钱是越多越不嫌多，再着就是衣物。其他的，也没什么好拿的。三个人就准备了三个包裹，最重的那个让刘陆背，其他两个则分给两个女人。

当天夜里，孟恬便从客房搬到了主人院中的厢房里。若是真发生意外，三个人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