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巍巍走到床头,从褥席的角落处抖抖索索拿出一个泥土烧制的扑满,用石块慢慢敲碎,里面有二十来只铁钱。
拿出一半,小心翼翼的送到官差手里:“官爷,行个方便,春寒刚过,打点酒喝,暖暖身子!”
“这点钱只够大爷我一个人喝一顿的,还有一位大爷你没看到?老东西,你眼睛瞎了?”
“二位官爷,老汉家里就这么一点钱了,还要给孙子抓药呢,求求你们了。这样,等老汉今日打了鱼,换些钱,改日再孝敬官爷。”
“滚开!”
官差一把推开老汉,快速弯下腰,捡起钱,装入口袋,慢悠悠直起身子,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
动作相当娴熟,非常到位,没有长年的摸爬滚打,到不了今日的火候!
脸上的表情从揣钱入口袋的喜悦到落入口袋的镇静,一切都不曾有过。
然后徐徐张口,就像刚刚普渡过众生的菩萨一样言道:“今日看在你一老一小困难的份上,大爷也不忍心责罚,就放过你一次。”
出了木屋,高个子官差盯着木船的方向,似乎起了疑心,便慢慢朝着木船走去。
老汉心惊肉跳,暗自捏了一把汗。
矮个子得了钱,很不耐烦,嚷道:“走吧,谅他一个打鱼的也不敢欺瞒官府。”
“王二、张三,好了没有?你们他娘的磨磨唧唧,有什么可疑的吗?”
马上一个人像是队中的军头,破口大骂两个下属。
“好了好了,来了来了。”看见官长在催促自己,高个子撇下木船,转身折回,很快便扬长而去。
老汉则浑身哆嗦,手不停地发抖。
“老人家,惊着你了,没事吧?”桓温从船舱出来,看到老汉的模样,连忙安慰。
地上的扑满,摔得七零八落,沈劲怒骂道:“这些官兵,拿着朝廷的饷银,不思爱民,专以敲诈勒索为能事。实为官贼,与强盗有什么区别?”
“他们还不如强盗!强盗公然劫夺,以真面目示人,他们却借官兵之皮,行强盗之实!”桓温愤愤道。
“两个小官差如此贪婪,其实是官长纵容甚至唆使的结果。可想而知,马上倨傲的那名军头一定有过之而无不及,所谓上行下效。”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老汉不明白其中深意,脑海中却一直闪现着那名军头,那轮廓有些熟悉,可惜距离远了点,没有看清脸庞,声音太像了。
“快走,他们又折了回来!”桓温拉着沈劲,闪身躲开。
“把那老东西押过来!”军头一声令下,几个官差气势汹汹扑向渔船。
老汉心扑通扑通狂跳,吓得大气不敢出,暗想这帮天杀的一定发现了什么,要是露馅,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哦,这不是杜老汉吗?怎的搬到这来了,怪不得好久没有见到你?”
军头直勾勾盯着老渔翁,盛气凌人。看样子,他们相识。
军头努努嘴,四名官差拎着刀,慢慢走向船舱。
老汉魂飞魄散,他很纳闷,官差是怎么知道二人藏身之处的?
两名官差噌一声跳入舱中,老汉心提到嗓子眼上,不敢呼吸!
“军头,没人!”官差左右搜寻,悻悻回道。
最惊愕的莫过于老汉,他明明看到二人向木船而去,除了船舱,那里再没有地方可以藏身!
“人不在,马在!”
军头趾高气昂,一指远处,狞笑道:“那两匹马在附近,周边只有你一户人家。快说,骑马的人呢?”
老汉看见船舱没有,心想打死也不能承认,否则就是窝藏罪犯,要吃官司的。
家里已经被狗军头害成这般光景,小孙儿还要靠自己抚养。
“小老儿真不知情,一早起床后,刚准备出去打鱼,还未出门,就被官爷看见了。确实未曾见过那两匹马,更别提骑马之人了?”
“军头快看,看这儿!”
为首者闻听,翻身下马,蹲下身子,仔细查验过后,明白了什么!
“老东西,死到临头还嘴硬,看看这是什么?”
军头回身过来,一鞭子抽在老汉身上,指着斜坡的一个角落,旁边春草成片,唯独那里少了一大块,只剩下草根。说明有牲口在这里吃过草,而且吃了好一阵子。
也就是说,那两匹马刚刚在木屋前停留过。
“军爷高抬贵手,小老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窝藏逃犯,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