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面踩上去又湿又滑,微凝的鲜血裹成了气泡状,大哥二哥匍匐在地,后背洞穿了唐门的袖箭,二哥的手心里还抓着一张万字牌,红彤彤的血渍,红彤彤的万字,有种万箭穿心的不谋而合。
贵人一路不声不响,三哥一路对我嘱托再三,我的小心肝一路愈跳愈快。
逸尘对三哥不甚满意,若是依了他是要叫我带了贵人冲出去,他与三哥一路多为我争取时间,依了我也是这意思,三哥的身手单挑不成问题,但他现下是带伤应战又是群殴,不只是不沾光,恐怕会难敌其手,逸尘的速度比三哥快不少,有他从旁接应胜算当然会大许多,可三哥死都不同意,最终思想工作只得停摆。
多年之后,每当回想起这一夜,回想起这一夜三哥的决定,我仍感到追悔。
大门再度打开时,我压根没瞧清来人几何,只是按了三哥的嘱托,机械性的拉过贵人头也不回一路向西绝尘狂奔,身后有人来人往的声浪鼎沸,各大门派像炸了锅的热油,喊叫声厮杀声不绝于耳,身后追击的脚步声近在咫尺,对死亡的恐惧席卷了我的全身,由远及近,由近及远,我能听到三哥伤痛的哀鸣,能听到滋滋的火把声和狂叫的人声,我晓得自己已经无路可退,晓得自己只要回头便会停留,只要停留便会被抓,所以只能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可对三哥的执着令我抓狂,抓狂得寸步难行,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在呐喊,只瞧一眼,瞧完便开路,三哥不会晓得我曾在此停留,不会晓得我因多做停留缩减了逃跑时间。
脚步逐渐放慢,驻足的时间骤然拉长,三哥在离我不远处的草丛中倒下了,半边脸孔掩在刺绒绒的草丛中,仍是今早半盘着的发髻,仍是一袭藕荷色长衫,雪白的袍带上沾染了为数不多的血点,殷红血色沾染在他的长衫上,没有血腥的暴力,只有胭脂散落的唯美,飞云扇在他张开的手指间半开半合,映着清冷的月光,折射出几道蓝幽幽的短小光泽。
失去至亲的滋味令我发狂,我不相信三哥会死掉,他的身手那样好,整个武林也鲜少有人是他的对手,他一定是为了给我争取时间装死,待会我回去三哥必定会睁开眼睛,冲我狡黠一笑再吓我说:“装死的你也信,哭甚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