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乔驾在马上的时候并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她只知道,傅沅陵不能就这么死了!
傅沅陵和她,决不能就这么完了的。
“傅沅陵,你欠我的,都要当我面清算了!就这么一声不吭的离开算什么!傅沅陵,你王八蛋--”闻人乔话还没说完,眼泪却提前流了下来,每一滴都敲击着心,催促着闻人乔快一些,再快一些。
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何嘬嘬不安,傅沅陵这一辈子就是她劫,傅沅陵不能死,他要把所有欠下的债全部还了。
匈奴此番来犯,闻人乔全都知道,早在数月前她就同敌方谈好了,她要的是傅沅陵死无葬身之地,不过当时说的是她交虎符,夺走傅沅陵的命脉,他们替她取傅沅陵的项上人头。
只是她还没有把傅沅陵的虎符交出去,为何匈奴敢这么急急匆匆的来犯?她的脑子中忽然极为明晰的出现了一个身影,傅袁晔?!
闻人乔在长达十日的奔波中终于到达了潼关,青衣紧随其后。
她见到了傅沅陵,好在傅沅陵安然无恙,在转头看到闻人乔的那一刻,傅沅陵第一次红了眼睛。
两个人对视不过半刻,随即就是闻人乔一把扑进了傅沅陵的怀里,傅沅陵用尽了极大的力气抱紧了闻人乔,用尽了生平的所有力气,像是要同她连为一体,血脉相融,语气里却是掩饰不住的欢喜,“你怎么来了。”
傅沅陵的眼泪滴进闻人乔的脖颈,有些滚烫的炙人,闻人乔咬紧牙关,忍着所有的眼泪,“我就是想来见见你,这一仗,你可千万要赢啊,只要赢了,只要你能活着,我就随你--走。”
“好。”
晚间,傅沅陵紧紧的搂着闻人乔,两人相拥而眠。
傅沅陵在闻人乔耳边语气从未有过额轻柔,“乔儿,你知道吗,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我了,我还想,你定是恨极了我。”
闻人乔回手抱住了傅沅陵的后背,岔开了话题,“你明日要早早的打败匈奴人,然后早早的回来,我们一起回大齐,大齐的红梅正是开的旺盛的时候,你若是不回去,就败了。”
傅沅陵觉得胸前湿热湿热的,伸手摩擦了闻人乔的脸颊,又紧紧的抱住了闻人乔。
两人一夜好眠。
闻人乔早间一睁眼,青衣端着洗漱盆送到了床边,“娘娘,皇上让您在帐篷等他凯旋而归。”
“你若是我的青衣,便随我一同去。”
闻人乔从未有过的从容,可是手却抖的厉害。
后记:
傅沅陵死在了潼关之战中,百剑穿心,被钉在城墙上,予以示众。
瑞丰十六年,傅袁晔登基,改国号,南凉,自封凉王。
“后来,我做了个梦,梦里都是百花齐放,山林间却不知为何飘着雪--”闻人乔伸着手朝着“傅沅陵”摸着,语气淡然。
“沅陵,你知道吗,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傅袁晔捏紧了手,没有吭声。
一旁的丫头小心翼翼的议论着:“娘娘是不是疯了--”
“不知道,凉王喜欢娘娘喜欢的打紧,听说和闻人娘娘之前不对付的熹妃都被千刀万剐了,以后可别乱说!”
“啊?”那丫头登时就捂住了嘴,谁也没有看到,闻人乔裹着纱布的眼角落下了猩红的泪。
闻人乔没有说,她在梦里梦到傅沅陵眉目都笼在氲气中,嘴唇翕动,说出的是一句:“好好活着,替我--活着。”
傅沅陵在潼关的时候说过:“闻人乔,你听我的话,你一定要牟足了劲儿往外逃,哪怕身后的人都要追上了,你也要驾着马使劲跑,我的马儿很乖,它也听话,我不在的时候它会替我保护你,它一定能带你安全回到大凉,你要记住不许回头,不许哭,来有多艰险,去就有翻倍的痛苦。”
她记得,她一直都记得。
傅沅陵还说,你要好好饿活着。
她也记得,她都记得。
傅沅陵说的话,她都会好好的记得。
吾念君,愿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