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李璟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临华殿，太医院送来的汤药已经备了满满一桌。

白芍有些心疼地替她按揉穴位，忽然想起什么，言语中又多了几分欣慰：“先前六公主来了一趟，送了上好的大氅。快入秋了，六公主心中是记挂殿下的。”

提到六公主李璟悠，她紧蹙的眉头微微舒缓了些。

“这丫头不是一直说想尝尝方扶析做的菜吗？快催他去露两手，再请小六过来一起用晚膳。”

白芍心中了然，忍俊不禁问：“怕不是殿下自己馋了方大人的手艺吧？奴婢还说呢，先前怎么就允了方大人入宫？”

眼瞧自家公主耳侧染了绯色，白芍连忙打住，边跑边笑道：“奴婢这就去办！”

不过话说回来，方扶析除了剑术高超，厨艺还真是无人能出其右。不出半个时辰便置办了一桌好菜，虾炙、葱醋鸭、乳酿鱼、八仙盘……色香味俱全，胜过御厨七八分！

“永嘉公主到——”

闻声李璟序不顾虚弱，起身相迎。一粉裙少女匆匆扑了上来，压着她的身子，终是没让她离开薄毯。

比起李璟序的苍白羸弱，满面红光的李璟悠更像是在宫里万般宠爱下娇养着长大的公主，双瞳剪水，不落凡尘。有时候光是看着她温润娇憨的模样便能让人心安。

“姐姐不是答应小六不出宫的吗？外头可乱了，姐姐这一出去担心死我了……”说话间，豆大的泪珠砸落在李璟序手背上，某人不禁叹了口气。

每次虚弱到站不起身的都是她，但每回需要安慰的却是这个小泪包。

“好了，阿姐之前答应你让方扶析给你做菜吃，这不是做到了嘛？先用膳吧？”

李璟悠眨巴着眼睛：“方二哥哥呢？”

白芍回道：“方大人还在御膳房为殿下烹制羊肝毕萝。”这是李璟序最喜爱的小吃，民间才有，宫里少见。也只有方扶析入宫的时候他们才有机会吃上一次。

“御膳房？”李璟悠若有所思道：“听说尚膳司的公公得罪了方娘娘，方二哥哥会替方娘娘教训他吗？”

李璟序面色一沉：“哪位公公？”

“刘公公啊！说起来，许久未见刘公公了呢。”

此话一出，四下归于沉寂。李璟序哄着李璟悠独自去外殿用膳，后吩咐白芍去调查其他三位公公和方贵妃可曾有什么交集，另外查探方贵妃有没有什么金线制成的衣物或者首饰。

“殿下，羊肝毕萝好了！”

端着一盘精致点心的方扶析走了进来，一袭白衣沾染烟火气变得更加沉稳，李璟序悬着的心在这一刻放下，取了一块羊肝毕萝满足地吃了起来。

嗯，方扶析的手艺没有退步！

“白芍姑姑呢？”

“她自是有要事去忙。对了，既进了宫怎么不去看看方贵妃？”

方扶析翻了个白眼，“贵妃娘娘何等金尊玉贵，小人不过是个外室子，何苦跑去自讨没趣？”

吃完最后一口，某人扯过离得最近的白袖子优雅地擦了擦唇角。

“上回在寿康宫遇见，方贵妃还提起你这个弟弟呢。”

“在她心里只有一个弟弟。”反正不是他。

知道方扶析介怀，李璟序也没打算多聊。

“不早了，你回公主府吧。”

那一头李璟悠也吃得差不多了，李璟序以要休息为由派人将她送了回去。不多时，白芍带了消息回来。

“殿下，查清楚了，尚膳司的刘公公半个月前因为送错了关雎宫的早膳被贵妃娘娘赐了一顿板子，另外，其他三位公公或多或少也都受过贵妃娘娘责罚。”

“金线呢？”

“这……奴婢无能，未能进关雎宫，无从确认。”

李璟序点头，这也够了。

“殿下是怀疑贵妃娘娘？”

李璟序没有说话。李焕登基以来后宫凋零，除了几位美人，也就一个方贵妃。方英是当今丞相方桓嫡长女，身份尊贵，行事作风跋扈惯了，得罪她的人不说一千，也有八百。光凭这些，并不能将罪名落在她头上。

但她背后的方恒……

嘶，头疼。李璟序扶额，那边热好的汤药也端了上来，她顾不得苦，一饮而尽。

入夜，长信殿的灯亮了一盏又一盏。

“陛下，贵妃娘娘在外头侯着了。”楼福鑫替他披了外袍，轻声道。

李焕皱眉：“就说朕政务繁忙，让她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