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用去边关。

京城陷入了死一般的宁静。

原来噩梦一般的寒市在上位者看来不过是一场微不足道的闹剧。

血未干涸，仍旧无人敢踏足那片区域。百姓们遥遥望着，似乎是想确认会不会还有恶魔会从里面跑出来继续作恶。他们望了三天、五天、十天……直至官兵扫清了街道，他们才真正相信了这个事实。

一时间欢呼、振奋夹杂着哭嚎、懊恼，在这条沉寂了数千个日夜的街道蔓延开来，京都府派人重新修整永清街、梅花巷，给愿意来的商户分发粮食、银钱，让他们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公主府里，李璟序喝完方扶析熬了整整两个时辰的粥，满足地坐在阳光下，闭目养神。

江上歌坐在一边，支着脑袋，不知想起什么笑出了声。

方扶析进门时便看到这幅美丽的画卷，矜贵的公主沐光若谪仙，娇艳的花魁一笑倾人城。他停在门口痴痴地看着，不敢进去打搅她们。

良久，李璟序慵懒地开口：“寒市那边怎么样了？”

方扶析回道：“京都府一切安置妥当，只是……”

“什么？”

“话本杀人的案子，咱还查吗？”

她睁开眼，缓缓站起身，“去京都府衙看看杜怀谦吧，寒市的事他办得不错，该赏。”

贺春死了半个多月，朝廷却迟迟未下旨任命新的府尹。这半月来，杜怀谦夜以继日批阅公文、处理公务，在他治理下京都井然有序。质疑声渐渐消失，大家好像慢慢适应了这个代理府尹。

再见面，杜怀谦身上的变化连李璟序都诧然。

“小人见过公主殿下。”这一回，他诚挚地向她行礼。

“不必谢本宫，你是个好官。”李璟序在他面前坐下，声音听不出喜怒，“不过，或许你更喜欢罗刹鬼这个身份。”

杜怀谦眼神闪过一丝惊慌，却很快归于平静，“殿下都知道了。”

“永清街济世堂掌柜杜怀安，是你兄长？”

男人错愕抬头，就这么看着她淡漠地说出接下来的话。

“昭德二年四月初八，杜怀安发起联名状，状告京都府府尹贺春与寒市流寇勾结，不久后死于非命。你恨寒市，恨贺春，是不是？”

杜怀谦只觉视线渐渐模糊，泪水不知何时爬满整张脸，他带着满身的恨问坐在高位上的女人，“我为什么不能恨？是贺春这个畜生唆使孙彪在寒市为非作歹为他敛财，寒市落寞了，就把爪牙扩散到永清街，抢钱，杀人，他什么都做……我杀他们，何错之有？”

可笑他的兄长竟然给药房取名为济世堂，医者悬壶济世，寒市多少流寇也曾受过他的恩惠！

“敢问殿下，若我不杀人，那十四位先驱者何日能够昭雪？寒市何时能够得到安宁？您为了死去的三个恶人费尽心思，四处奔波，却对贪官贼寇欺压百姓视若无睹……”

他声音沉下来，仿佛叩响了地狱的门：“查案究竟是为了公理正气，还是为了成就一个高高在上的女青天呐，公主殿下。”

这一击确实打在了李璟序命门，杜怀谦是个聪明人，他走了最险的一招。

“苏落儿呢？她做错了什么。”

杜怀谦一愣，转而道：“是她倒霉。话本中死了一个舞姬，那日我遇到的舞姬只有她一个。”

杜家世代行医，虽然杜怀谦没有继承济世堂，却也深谙针灸之道。他先用针封住几人百会穴，在他们昏厥后把他们分别搬到几个案发地，摆布成与话本中相近的状态，再静静等待几人死后撤针。

这也是为什么仵作在尸体上找不到伤口。

慕容雪查过，贺春死当日并未设宴。杜怀谦提前封住贺春穴道，再用拖车将他运出城，只是当日城门口关卡极严，他便找了机会把尸体丢至离城门口不远的位置，再悄然离开。

门外，听完整场对话的慕容雪见李璟序站起身，便叫了人过来捉拿凶手归案。

擦肩而过时，她对他说：“如果你杀的仅仅是那三人，我会让你继续做京都府府尹。可惜……不过，我会保你性命。杜怀谦，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