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扶析怎么还不回来？”

白芍侧着脑袋，看着沈确留下的药炉升起缕缕白烟，果然有安神的功效。“殿下是在担心姜小姐吧？放心吧，不少赤眉军偷偷潜上山，若有什么动静，定能护姜小姐平安。”

李璟序摇头，“既然放手让她做便是信她能做好，我这是想念方扶析做的羊肝毕萝了。”

白芍并不拆穿自家殿下的口是心非，起身去厨房看看晚膳的进度。

屋内只剩半躺着的公主和蹲在门口研究医书的少年。观察了半晌，李璟序忍不住问：“你怎么不翻页？”

沈确茫然抬头，清澈的眸中写满疑惑，仿佛在问“你在跟我说话吗？”

“小确确，你说我还能活多久？”

少年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憋了好久才噘着嘴说：“八十岁。”

李璟序一下乐了，咯咯咯地笑个不停，笑多了又咳嗽，她忽然记不清自己上一次这么失态是什么时候了，竟觉得十分有趣，便任凭自己咳嗽，哪怕把眼泪都咳了出来。

沈确过来倒了杯茶，轻轻拍着她的背，在她喝茶的时候替她把了脉。

李璟序不闹了，盯着沈确的眼睛认真地告诉他：“三年，我只要多活三年就好，可以吗？”

少年的眼神异常坚定，语气中似乎堵着气：“我说你能活到八十岁，一天都不会少！”然后他就走了，临走前带走了送给李璟序的药炉。

李某人：“……”这孩子，气性不小呢。

——

玉真观素斋结束，游客陆续下山，姜且目送苏荷离去。

她正想再去后院查探一番时发现林小姐尸体边上缩着一个人影，隐约有抽泣声。

她猫过去，只见一个穿着丫鬟服饰、梳着双丫髻的孩子蜷缩成一团，稚嫩的手还抓着林小姐的袖子不肯放下。姜且的影子遮住了她眼前的光，她抬头，满脸泪痕，颤抖间发出牙齿碰撞的声音，姜且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她才强撑着没有哭出声来。

“你是林小姐的贴身丫鬟？”姜且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又靠近几步将她护住。

她点头，“我叫莲儿……”莲儿嘴角一直哆嗦，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姜且拉住莲儿的手要带她走，她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甩开，紧紧抱着林小姐的尸身，不断地摇头。

“我带你和林小姐一起下山，好不好？”

莲儿这才冷静下来，纤长的睫毛沾着泪水，她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却没来由地信任她。也可能是因为她是小姐死后唯一一个来关心她们的人吧。

姜且喊来一直在不远处看戏的男人，指了指竹席上的林小姐，有点没底气地命令他：“那个……背她下山。”然后左顾右盼，一副很忙碌的样子。

“好啊。”男人毫不犹豫地捞起女人冰凉的身体，直接打横抱着向前走，莲儿快步跟在他身后。

姜且：“嗯？”这么爽快？

到了山下，林小姐的尸身被林家的下人带走，但莲儿，她要带回公主府。

齐玉拦住姜且：“在下帮了姜小姐这么大一个忙，姜小姐就没有什么表示感谢的吗？”

姜且心虚，想要掏银子，又在想永康王府应当不缺钱才对，再打量一下齐玉，瘦削的体格居然能抱得动一个人下山还丝毫不喘气，也算是条好汉，提银子未免羞辱了人家。

她问：“不知齐玉公子想要什么？”

齐玉伸手，优雅地比了个“二”的手势。

姜且了然：“要我答应你两件事？”

齐玉摇头，“二十两。”

“这么点？”姜且心底不屑一笑，掏出钱袋子直接丢给他，“公子收着吧，多的就当请公子吃酒了！”

齐玉将钱袋子放入怀中，淡淡呵出两个没说完的字：“黄金。”

“齐——玉！”

方扶析坐在山下看风景，坐久了腿发麻，一瘸一拐地走到姜且身边，被她扔过来的莲儿撞了一下，险些没摔死。

永康王府的马车也近了，齐玉笑着离开，“剩下的，在下日后再向姜小姐讨要。”

方扶析正要问些什么，就被姜且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吓得闭了嘴，乖乖拎着泣不成声的莲儿跟在她后面回公主府。

李璟序知道姜且擅丹青后特意收拾出来一间屋子，备好上等宣纸与粗细不一的竹杆狼毫笔，其余作画所需工具一应俱全，还给这屋子取了个雅致的名字——筑梦轩。

姜且一回来就一头钻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