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好像解决不了她心中深埋的恐惧,那恐惧像是已经溃烂并且永远不会痊愈的脓疮,脓疮鼓着毒汁,一碰就疼,看见太阳就扭曲着野蛮生长。
韩梦芝说:“你把他推开了?你说什么没有?”
谢棠:“我说你害不害怕疯子。”
韩梦芝叹气:“秦总是个好人,别杀他。”
谢棠:“……”
韩梦芝说:“谢棠,这不是你,你冷静一下,你想想,谢明祥丢下你跑了,他背叛了你,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可以找到他,你会怎么做。”
谢棠仔细思考后说:“杀了他。”
韩梦芝:“……杀人犯法。”
谢棠退而求其次:“我一定会送他去坐牢。”
韩梦芝说:“是的,所以你怕什么呢,你跟……你的母亲不一样,她会毁灭自我,而你是要毁灭别人。”
谢棠:“……”
谢棠很认真的问:“你是在安慰我吗?”
韩梦芝打了个哈欠:“你说是就是吧。”
她真快要睡着了。
但是她还是说:“你不要怕,无论如何,你都不会一无所有,你还有我,你还要做谢导,你将来还要拿数不清的大奖,让所有人都仰望,爱情是你生命中的一部分,但只是一部分,蜘蛛八条腿,你见哪只蜘蛛失去一条腿就不会走路了吗?”
谢棠:“你说我是蜘蛛?”
韩梦芝:“我真的要困死了。”
谢棠抱着被子想了很久,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想到外面隐约的鞭炮声已经停止,不知何时重归于夜的寂静。
窗帘没拉,外面的天空从黑转蓝,从蓝转成了鱼肚白。
晨光从透明的窗纱外面照进来,照在她的脸上。
谢棠睁开眼睛,直觉异常疲惫,这一晚上,她在脑子里面想了很多事情,但又似乎什么也没想,就这样迷迷糊糊的,天就亮了。
她在心中做下了一个决定,所以她早早就爬了起来。
只不过秦宴似乎比她更早,他的卧室门敞开着,书房的门也敞开着,他坐在一楼的沙发里,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几张照片。
谢棠不解的走下楼去。
听见动静,秦宴抬起头来。
谢棠憋在喉咙中的话就被卡在了喉咙里面。
无他,秦宴的眼中全都是红血丝,他似乎同样一夜没睡。
看见谢棠下来,秦宴收起了桌子上的照片,他看向她,在她为开口之前,说:“谢棠,过来。”
谢棠不解,但是她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
她的脚像是灌了铅一样,忽然变得沉重,连往前迈一步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变得无比艰难。
秦宴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了自己旁边的位置,看着她缓慢走来,并没有开口催促。
谢棠慢慢在秦宴的旁边坐下,秦宴看着她,没有再提昨天的事情。
他的眼中压着很沉的情绪,他在担忧谢棠。
谢棠看着他,等他讲话。
秦宴将手中收拢起来的照片塞到她的手上。
他说:“原本这个事情,我是可以叫人直接处理的,可我还是觉得,你有知晓的权利。”
这原本就是谢棠的事情,是谢家的事情,他无权为她做决定,哪怕他是她的丈夫。
谢棠低头看向照片,照片中是一张熟悉的脸,因为拍摄得非常隐秘,所以镜头有点糊,即便是这样,还是可以依稀辨认出,那人的轮廓与她有几分相像。
谢棠握着那些照片,呼吸一下子变得困难起来,她的大脑完全空掉,一种压制不住的情绪在心中喷薄,恨意与更多复杂的东西交织在一起,让她的手脚瞬间冰凉,身体也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
她的指尖不停的抖着,甚至拿不出那些照片,那些照片从她松散的指间掉落下去,扑簌簌的滑过大腿,掉在地上。
那一瞬滑落的触感,像是她的身体上长了可以吸血吃肉的蛆虫,让她觉得自己正在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