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陌萧睁开眼睛时,听到陆邵阳在他身边嘻嘻哈哈道:“牢狱就是个因陋就简的地方,单刨个坑叫土牢,往坑里丢把火便成了火牢,若是放上水便是个不折不扣的水牢,要我说还是水牢最舒坦,不烫人又没土腥气,权当是泡澡堂子了。”
纪陌萧**了他一声:“你倒是看得开!我可没你这样好兴致!”
陆邵阳眯起眼睛啧啧两声:“小老弟你是甜水里泡久了,该换到咸水里浸浸,其实那人罚你罚得甚好,不多不少恰到好处。”
纪陌萧听到楚清弦,蹙着眉心沉了嗓音道:“苏夜凌真的夺了他的法力?”
陆邵阳道:“应该是吧,我同你一样也被点了昏穴,只看到宗主搭住他的脉门,后头的事便不晓得了。不过君无戏言,玄武王都说了不会只是走个过场。”
纪陌萧又道:“这事为何会落到他的头上?他可是最不相干的一个。”
“这话你可说错了,你难道看不出宗主和玄武王是各有心思?宗主是要丢卒保帅拿我与碧桃顶你的坑,玄武王是想拿楚清弦来个当机立断。其实叫他断公案无非是要他自惩其罪,你我碧桃不过是陪着走个过场,真正挨罚的正主可是他楚清弦。”想了想又道“不过他也忒明白,全顺着玄武王的心思,竟没给自己留半分余地,就算宗主有心保他也保不住。不过话说回来,玄武王既然容不下他,就算没有此事,或早或晚也还是要给他个下场,如此一来倒是干净利落,于公保了派中的安宁,于私给他妹妹留足了后路,面面俱到也不错。”
纪陌萧眉毛一横:“玄华门里以强欺弱仗富凌贫,他一个瞎子又没了法力,出了山门还如何活命?”
陆邵阳笑了:“天上人间哪一处不是弱肉强食?这样多的平头百姓都活了下来,楚清弦自然也有法子熬得过去。”
纪陌萧恨他说得轻巧,一口气憋住说不出话,干脆不再搭理他。
陆邵阳拿了手肘去撞他:“你同他别是有甚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纪陌萧最是禁不住激,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陆邵阳呔了两声:“我猜的不错,你也是一个!你若是陷得不深便及早收手,给他迷住的你不是第一个,我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同他沾上边的没一个好下场,玄武王最烦的就是他这一点。”
纪陌萧一颗小心肝里咯噔一声僵住了,陆邵阳又道:“他被撵下山已经是第二遭了,上回也是闹出了人命案子。”
纪陌萧有点犯愣:“你说得是两年前?不是说他命中有劫为了避难吗?”
陆邵阳闻言呵呵一笑:“对外保全颜面的话你也信?两年前的事梵海派中人尽皆知!老弟啊,今儿哥哥就同你交个底,苏夜白对楚清弦如何你是清楚的,不过最热闹的样子只怕你不清楚,五年前楚清弦刚到
梵海谷的时候,苏夜白对他可谓行同往食同席,人前人后全没个避讳。但是梵海派素来讲究的是清修,宗主瞧不过眼,只得遣了苏夜白下山办差,又着楚清弦苦修,才将将此事平息。哪知楚清弦虽模样清正却桃花不断,时不时有人为他拈酸斗狠,三年间单为了这事逐了十来个人出师门,玄武王再是个不理俗事的也是颇有腹诽,苦于拿不到他的把柄只好搁下。三年后苏夜白回谷中覆命,偏有个不长眼的当着他的面同楚清弦纠缠,苏夜白一怒之下伤了人命,这下宗主也护不过来,只好将苏夜白软禁在别院权当下了牢狱,另外寻个由头打发他们兄妹下山,后来慢慢就淡了。谁知苏夜白今年下了趟山,又把这宝贝弄回来了,不出一个月又出了你这档子事,你说你若是玄武王哪里有轻饶了他的道理?”
纪陌萧闷闷的听了半晌,忽然冒出一句:“我不想呆在这里我想出去。”
陆邵阳听了便笑:“可以啊,等上半年,牢狱之灾结束自然出得去。”
“我现在就要出去!”
“除非水牢塌了,不然你还是安心呆在这里吧。”
陆邵阳话音末落,头顶轰的一声炸响,数丈高的石墙排山倒海塌下来,水牢里顿时起了一团雾蒙蒙的紫气,如同一顶华盖罩在二人的头顶之上,石头撞过来瞬间化作斋粉,碎屑四散中纪陌萧周身紫火盘绕,一对眼珠也变成了紫色,好似燃着了两簇鬼火,陆邵阳喊他他也不应,身子一窜如同紫蛟出海,瞬间脱出面前的铁栅。
陆邵阳躲避不及一个猛子扎进水中,蹬了半天既没摸到纪陌萧也碰不到池底,愈往深处潜愈觉得森冷不已,眼前黑得不见五指,背后寒水汹涌而来,把他整个卷进了天昏地暗的暗流